老瞿中国游戏发展亲历记（23）

作者：瞿炎长 老瞿的游戏冷话 2022-06-02

中国游戏发展亲历记（以史为鉴，展望未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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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部分 乱世浮沉（2）

2006年的ChinaJoy，最出名的展台莫过于盛宣鸣的《大航海时代OL》，秉承日本光荣公司的大航海系列，是单机时代的象征之一。如今配上实体舰船，还有几十名打扮成水手的ShowGirl对你招手……


相反现场一个不想笑的女孩丁贝莉，意外的出镜，压倒了这一切，文化行业特有的四两拨千斤，以小胜大的例子。

类似的，面对网络游戏市场那么多巨头，依然去创业挑战的人，大概也是抱着以小博大的信念吧。只是丁贝莉这种意外走红的例子实在罕见，真正的巨头往往大而不倒，倒是这位盛宣鸣到了第二年，2007CJ没开幕呢，航海大船就触礁了。


2007年春，在民族网游评审会上，向领导介绍我们团队的项目《生活秀》。

这个项目，是在MMORPG和“车枪球”之外另寻的机会，属于的社交网游。通过嵌入内置广告和无线社交的概念获得大金主的投资，就是获得团队可以发展的资金。和绝大多数投资一样，资本最初的光顾是甜蜜的，升级电脑，换办公室，涨一点薪水。当在桂林重庆当样板城市择点测试，还邀请了“天仙MM”，新一届的超女等做路演……


可是资本的变化太快，很快风口烧到了“第二人生”（号称元宇宙的鼻祖），曾经计划请李宇春代言，请《双旗镇刀客》的何平导演指导新立项的MMORPG（天晴数码连续五届文案大奖得主黄星燃执笔编剧）大金主又希望再做大一些……

于是公司领导要求再改方向，所有的人力投身到新购买的GameBro引擎下，尝试做成3D大型社区，会有家具装饰，内置广告，无线SP匿名交友，也会有双人益智游戏……


我的想法是先把第一个项目完善，上线盈利，然后再搞新的，这不由我，于是我被公司雪藏，一度无事可做。很想走又不甘心，只能关注外面此起彼伏的新游戏，《征途》的火爆，《诛仙》公测及开测的《天龙八部》等。

夏天，我坐在座位上除了打这些网游，就在翻经济学的书。《征途》大爆发，现在又搞“时间版”，“绿色版”，讲究经济平衡，又提出游戏内消耗体系，谁产品牛学谁。一时间业内人纷纷购买《国富论》，《就业、利息和货币通论》这种经济学著作，《乌合之众》、荣格的《心理类型》这类书也开始热销。


手机非智能的年代，ChinaJoy的信息通过QQ群传来，比如去年的丁贝莉继续站台，搜狐的《天龙八部》站台热歌劲舞，巨人网络的礼品口袋继续比别家的大。而另一则消息突然传入：展会外面停了一排的奔驰，一排穿着严整，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站立等候。

只要你去谈，马上奔驰车拉去见盛大的陈总，听你的投资计划。


很快这件事传遍了国内游戏圈，为什么盛大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呢

有人说，盛大在前两年搞盒子巨亏后，才发现自己的立身之本是游戏。在几份深度行业和财务评析中，对比了网易和盛大，指出两家公司各走了不同的路线。尤其是网易的《梦幻西游》越走越稳，人数收入不断上升。

另外，《征途》惊艳的成绩让业内产生了一种错觉，这样才貌不出众的产品都能如此成功。似乎一套完整的游戏，通过一套商业模型包装，就会产生非凡的收益，学习者极多。可以这样讲，2007年大家都在学习（抄）征途，2008年，大家都在学习（抄）天龙八部……抄的快的，做的好的，有些小公司就发展起来了，如后来的冰川网络以及麒麟网络，还有多益，网域、光宇、金酷也搞的有些声色……


至于完美那种3D网游，抄起来就难了，国内拥有全套3D做网络游戏技术的团队并不多，后来跳跃网络的负责人吴亚西曾和渡口网络合作，用改进版的引擎出过《天机》，有所成绩，后来联合上海完美初创，做《神鬼传奇》才算成功……顺便说一句，《天机》的底层引擎代码是流传出来最全面且易用的，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国内的3D游戏技术，国内2009-2012很多中小公司出品的3D游戏都和这有关。

盛大在2007年初实行一套员工升级系统，据说是SONY的一位管理者带来的思想，把员工的行为定义为各种任务，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经验值和晋升，理论上可以通过努力加薪升职为CEO（真会有人相信吗）。当然，众所周知，MMORPG后面的等级很难练，官方还可能改数值。这套政策好比这一年诞生的成语：正龙拍虎，讲的是周正龙拍到华南虎照片的故事，明知道是假的，本地部门还去证明是真的。


总之盛大从里到外这一套体系来说，就是想自研出精品，并且获得国内开发的好游戏，扩充产品。

就十八基金本身来来说，也是一鱼三吃，一箭三雕，一举三得，一次三发的效果：

往好里说：给中小研发团队资金，技术，市场运营支持。

心里话说：碰巧捡漏一个赚钱大作，那可就发财大了。

腹黑的说：让别的研发公司招不到人，还能挖友商的人才。


盛大这一套组合拳，全称是18计划，20计划，风云计划，引起最大影响的是18计划，后来大家习惯为18基金。

在当时，宣传力度很大：可以找到很多文章，比如谈乘坐奔驰车前往盛大的路上，，写陈总频频说好，真心热情，写人事行政如何支持，写遇到困难盛大如何协助克服，写对接的经理和管理者如何懂游戏，懂开发者，听起来就像是去游戏开发者的极乐净土。

有人投钱给你做游戏！

不用担心后顾之忧，不用担心后面的市场推广，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？

用当时新闻的原话：“你只要创作，剩下的交给盛大”

这么多年，问问去做游戏的人。

为什么做游戏？

因为喜欢游戏！

在做喜欢的游戏吗？

不是，但是如果赚到了钱，就可以做喜欢的游戏了……

这些话，何其熟悉，又在耳边不断听见，飘过。

一时间业内小团体趋之若鹜，一些大公司的人才创业之心骤然而生。

奔驰车好做，评审会难过。

大老板好说，小职员难绕。


比如我们熟悉的老游戏人刘勇，在腾讯没机会做项目，就联合了几个高手来谈。据说把男领导说的龙心大悦，女领导听得花枝乱颤。本以为十拿九稳，结果刚回到深圳，就被本公司领导询问去面试的事情。

居然是18基金项目的对接经理直接电话打过来调查背景（据说故意用这种方法把对目标从原公司“请”出来）……

具体哪个经理呢？对接各个项目的经理不到一年换了五十六位，你找谁？

我还认识一个做项目的朋友，他被18基金的对接经理告知，要如何如何改版本，不然不给下一批资金。听闻此言，于是披星戴月的赶版本，改内容。有一天偶遇老总，诚惶诚恐的讲述了自己修改的心路历程，老总说：没有让对接经理说这件事，更不可能不打合同约定的款啊！

朋友哑然，难道找人来对峙？

还有同样从腾讯出来的余晓亮，拉着老胡（胡玉彪）和林清源创业，但盛大没看上他们的项目。余晓亮看着远不如自己的团队都兴高采烈的拿到投资，相当沮丧。好在后来电魂做起来了，事后晓亮无不感叹：还好当时没有拿盛大的钱……

正所谓命运安排的礼物，背后都标明了价格。

用一句流行语 “你只能努力，剩下的交给天意！”

回答18基金的金句“你只要创作，剩下的交给盛大”

自古天意难测，天威难测……


CJ如火如荼，奔驰车的来往和我做的项目并没有关系。。

金主因自身的问题撤资。此时我们3D版本刚做好DEMO，市面上“虚拟世界”，“第二人生”的概念已经冷了，只好又拿回原来的游戏改名《新社会》，增加制作了收费点，联合运营商推向市场……


风口过了，当一切的追风的内容结束时，我们还剩下一点点基本盘来谋生，匆匆忙忙在新年开始测试：

这就是2008年的开端，鼠年，新的一轮生肖开始，也是神奇的一年……

年初先是一场大雪，让南北交通一度中断。

接着是娱乐界最大的瓜，陈冠希的拍摄的照片在网络上散布……

春节后不久，股市连连下跌。

国内开启了3G服务，用手机上QQ成为时尚，一个月30M流量玩的很开心。

我们没法开心，也收不到运营商的回款，陷入了资金的危机……

游戏上线了为什么赚不到多少钱，原因太简单。

游戏最初设计非付费游戏，付费点添加的生硬。

运营商资金能力经验都很有限，赚到点钱填补自己亏空而不给研发。（这种事在当年海了去了）

更重要的是，过去小平台靠吆喝，软广就能获取用户的时代结束了，没有足够的投入就没有基本的用户，没有足够的用户也就不会有一个游戏内的社交生态体系……



我把这段经历分享出来，是提醒所有创业的团队注意以下三点：

• 专心的做一件事，不要追资本的浪花。
• 要尽快做出阶段性产品，要保证资金（工资）供给。
• 不要恐惧团队会解散，要恐惧的是团队苟活中耗费时间。
  

拉团活下去是简单的，苟活是一种看似艰苦其实偷懒的行为，解散除了解脱以外，还能让你打开心中的格局，睁眼的看看世界！

真的是该在一起的团队，是一路人终会走到一起来！

讲心里话，作为制作人组建团队，从无到有完成上线项目是有价值的，对自己的成长也是有帮助的。但不应该背离自己职业发展的方向，不该为了投资而设计，不该仅仅为了投资耗费精力。当时只是想坚持，寻找转机。

2008年，九城的《激战》停服，这是第一个号称挑战魔兽世界失败的游戏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

2008年春天的时候，听说“游戏米果”要倒闭了，之前爆头员工，发离职员工通缉令的公司，这算是报应吧，笑笑之后，我们也快倒闭了……

只要拿到投资一切就会好转起来

但是，投资人没有足够的兴趣

……  ……

我没有时间颤抖的取下眼镜

而是说，把电话给我，我给18基金打过去……


来源：老瞿的游戏冷话
原文：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0x9I1rSseKFUpcTnB5uvs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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